诗文库 正文
懿节皇后谥册文(绍兴十二年六月) 北宋 · 王次翁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六、《中兴礼书》卷二七八
皇帝若曰:内外正者天地之大义,教化明者风俗之大原。其生也荣,必严名号以崇之;其死也哀,必显声称以褒之。斯万世不易之礼,而百王共守之规。虽在艰难,敢违典故!大行皇后邢氏,温良之性,谨淑之姿,诞降华宗,作嫔朱邸。有《葛覃》之恭俭,有《卷耳》之忧勤,有《关雎》进贤之心,有《兔罝》好德之化。洽之阳、渭之涘,显为阀阅之光;沼之沚、涧之滨,虔恭祭祀之职。固可以母仪四海,而妇承九祧矣。褕狄未施,翟车从狩。髣髴玉衣之瑞,注想平生;契阔金屋之恩,未谐素志。载惟菲德,嗣守丕基。虽汉宣求剑之情,每怀旧念;然《周雅》造舟之咏,尚阻新仪。此所以寤寐展转,望吾良佐而不能忘也。兹者大邦修好,和议告成,庶迎騩驭之还,安飨椒房之奉。主张阴教,似续徽音。如涂山,如沩汭,如嫄如姒,如娀如莘。于以厚人伦,于以固邦本,以示天地之大义,以恢风俗之大原,岂特耀一时而荣九嫔哉!天固难谌,事靡前料。彫面鹥总,方俟南归;疏璧驵圭,遽惊北讣。闻问失措,茹痛何言。朕孝于事亲,欲同侍慈宁之温凊;尔超然遗世,乃遽追显肃之仙游。象服具存,音容永閟。六宫子慕,难忘逮下之仁;四德星昭,可复饰终之典。今遣太傅秦桧册谥曰懿节皇后。精爽不昧,肸蚃可凭。风闭长秋,犹想当时之辅佐;芳流彤管,永赠奕世之光华。呜呼哀哉!
显肃皇后哀册文(绍兴十二年九月) 北宋 · 王次翁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六、《中兴礼书》卷二四五
维建炎四年岁次庚戌,九月庚子朔,五日甲辰,宁德皇后崩于五国城。绍兴七年九月庚申朔,五日甲子,上尊谥曰显肃皇后。绍兴十二年十月庚申朔,七日丙寅,迁座于永固陵攒宫,从变礼也。嗣皇帝圣孝格天,追慕罔既,礼饰厚终,哀荣备至。复命迩臣,铺张往事,寓歌《薤露》,以写哀思。其词曰:乾健坤承,日照月俪。坤月之祥,应时内治。昔郑司徒,启封受氏。荥泽之阳,寿星之次。原性之本,实姬之裔,历汉及唐,世济其美。三祖七房,益昌而炽。宋以火兴,实周之对。列圣临御,天作之配。岂无莘宗,姬姓是最。坤柔月彩,庆阀钟瑞。诞降嘉德,伣天之妹。曰嫔于京,辅佐丹扆。逮下之仁,躬俭之懿。忧在进贤,而无险诐。阴教是孚,徽音亦嗣。比迹涂山,追踪沩汭。固已超越,姜嫄妊姒。昔在文考,久御神器。心疲万机,思托思寄。乃眷东宫,曰吾有子。社稷宗庙,克绍克继。后实赞之,而成内禅之志。龙德宁德,两宫对峙,飨天下养,释天下累,无伦无斁,至富至贵。否泰有极,或反其类。时运之艰,百六之会,翟车褕狄,从狩万里。衣有浣濯,饰屏珠翠,险阻艰难,尝之既备。侍我文考,愈寅愈畏。谓宜遐寿,万有千岁。昊天不吊,事惊意外。坤并乾坼,月随日逝。文考神灵,脱屣尘世,后亦从之,乘云御气。挥斥八极,裒福集祉,阴相中兴,是基是址。永永绵绵,歆飨庙祀。皇帝孝思,守文继体。惟窀惟穸,一谨于礼。呜呼哀哉!洛水烟昏,崧岳云翳。祖宗在天,园陵耸地。如何归祔,道涂荆屺。礼有从权,随时之义。呜呼哀哉!稽山巍巍,浙江沵沵,峰峦之秀,龙虎之势。宅兆之安,吉协灶筮。攒而未封,从权之制。呜呼哀哉!龙輴雾骖,羽翣封厉。六宫子慕,雨零其涕。音容如存,象服永閟。惟有懿范,光昭彤史。呜呼哀哉!
封神事奏(绍兴二十九年十一月) 南宋 · 董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九、《中兴礼书》卷二七○
西兴岸口有主潮神宁济庙一所,其神封武济忠应公,系绍兴十二年显肃皇后梓宫渡江保护无虞,准敕加封今号。其庙正在浦口,神像屋宇悉皆颓毁。欲朝廷候将来梓宫济渡,一行安静,事毕检举,特赐加封,仍令漕司应副添修。所有馀经历神祠,亦乞令有司讨论绍兴十二年故例施行。
东汉论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三、《圣宋文选全集》卷一九
圣人之所以长有天下者无他,得其民心而已矣。末世之所以失之者,丧其民心而已矣。民心之所欲归,兵不可以驱而散;其所欲去,利不可以诱而还也。其事至近而所系至大,其说至易见而智亦时有所惑也。西汉之亡也,其君非有苛毒加于民,特以柔闇而无决,承之以幼懦,主之以母后,聪明威令,不能过房闼之外,而天下之柄,奸臣得以盗而有,非汉之失民,非民之厌汉也。及化为王氏,有王田之扰,有六筦之侵,师旅兴于前,旱蝗继于后,夷狄攻其外,寇盗攘其内,使天下之民溃裂四出而不知所从,遂以攻莽而亡之。当是之时,民苦其乱而思向时之安,以为能安天下者,刘氏而已耳。故圣公起于荆,盆子起于海曲,王郎起于赵,刘永起于睢阳,伯升起于宛,皆唱之于刘氏,奋梃以为器,揭衣以为旗,徒步振呼,而郡国之众云集雾聚,莫不为之用,虽有隗嚣、公孙述、张步之徒,相与驰逐奋取,卒所以得之者,刘氏也。及天下定于东汉,而百姓果得其所欲。以光武之圣,显肃之明,其治皆杂于儒雅,而隆师重道,修举礼乐,以率其民,民之与行为义者,几多于三代。殇、安之后,女主权臣,常握祸福之柄,民之所以未入于涂炭者,行义之臣奋不顾死,力争于朝,以折嬖邪之锋也。及桓、灵继统,宦官之势愈烜赫于天下矣,而贤者终不为之少屈。彼贤者之盛于下,知其必能再起刘氏之治而不利己,诛其一人,则死者一人而已,未足以痛杜其后而为忠信之戒也,乃目之以钩党,诛杀禁锢天下之贤人处士殆尽,其祸盖不减于秦。又以宦官子弟为民之牧宰,侵掠残困,民焦然不知为生之乐,莫不挼掌捩腕,疾视其上,欲汉之亡者,盖十九矣。故黄巾一起,同日而应者三十六万。何盗之多耶?民以谓汉德不若黄巾之可从也。及汉之已亡,所谓袁绍、袁术者,以庸庸之材,几有天下之半,人归之者襁负而相属。彼一袁为可归耶?诚以袁氏继世为汉三公,其所出力而排祸难者,德有多于刘氏,如此而已。以此知刘氏之见绝于天下也。孔明承之,又欲以区区之蜀为光武之举,信大义而复之于汉,其名虽顺,而四方莫应,岂非民心去汉而然哉?勤苦艰难,终不能以亟定。是非昭烈、孔明之罪,桓、灵之恶怨于民心之深也。其如霸蜀之业,则孔明之才力致之,与魏、吴他姓之兴者盖等耳,非有思汉之助也。西汉亡而复之之易,东汉亡而复之之难,民心之去就,可不畏欤?《书》曰:「民可近不可下」。故王者之祸,莫大于失民心。或曰:汉之兴亡,天也,非人事也。是乌足以知治乱?
窦武论 宋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五、《太仓稊米集》卷四五
兵有必胜,亦有必败。善战者常审成败之势而后发,故兵出而敌可取焉。不然,鲜不为虏矣。何谓兵有必胜?师直而不曲者,必胜之道也,谋秘而不泄者,必胜之道也,战锐而不怯者,必胜之道也。何谓师直而不曲?唯天下之至义可以诛不义,唯天下之至仁可以伐不仁。此王者之师所以未战而先胜也。苟在我者未免于衅而欲以伐有罪,是何异以桀而攻桀,以燕而伐燕者哉?何谓谋秘而不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奇中攻发,以出其不意。使敌退不知其所守,进不知其所攻,则彼虽欲伐吾谋而不可得矣。何谓战锐而不怯?夫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此兵之机也。王者之师疾如迅雷,出如脱兔,使敌弗克惧而兵已压其境,则战必克矣。是三者岂特胜敌为然,破小人之党亦出于是也。小人为患有甚于敌,锄而去之不可不急。然而小人者阳为仁义以济其奸,阴为交私以结其党。忍于为恶而每有嫉善之心,工于中人而常怀虑患之计。不以胜敌之道而取之,则吾必受其敌矣,其为患莫大焉。东汉之兴,更十有二帝。自光武显肃之后,蔑然无称。孝和之世,政在窦氏。孝安之世,政在邓氏。顺质之世,政在梁氏。孝桓之世,政在五侯。孝灵之世,政在奄寺。迄孝献而曹、董之祸作,汉自是而亡,其所由来久矣。初灵帝时,诸臣擅权,大起邸第,皆拟制宫禁。帝尝登永安侯台,恐其望见之,乃绐帝以人主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离。是与赵高指鹿为马何异!此天下已亡之兆也,而窦武之徒乃欲尽捕其党而诛之,以扶持汉祚,宜其反死于数子之手而不可救欤!余固疑其如此,盖大不然。灵帝虽孱弱,亦未有大恶于天下,特以其蔽于宦寺而已。天下虽已离,然内患稍除,更辅以二三大臣以收天下之心,徐起而安之,亦足以拨乱而反之正。惜乎,武徒有其志耳!武之进也,既以后族显,曾不旋踵而父子兄弟一门三侯,又多取掖庭宫人之资,酣燕佚乐。进不能远抑权势,无德而享厚禄,退不能躬行勤俭,以自贻僭侈之过,使诸官得以藉口。以谓无瑕,然后可以戮人,彼犹未免于乱也,而欲以除乱可乎?此所谓师出而不以直,其败一矣。武日与蕃相为计议,复引用同志,徵求名士,共定计策。天下英雄知其风旨,事未立而迹已彰,功未济而计已失。机事不密,手足俱露,卒使曹节矫诏以诛武,至于身死事败,为天下笑。此所谓谋泄而不能秘,其败二矣。武既内倚太后临朝之威,外迎群英乘风之势,得天下之同心,以去天下之同恶,虽权一时之宜,亦可以有为矣。乃屡白太后,至于犹豫而不果,所谓谋及妇人,宜其死也。非刘瑜撼以天文变见,患将切己,计亦未决。幸而郑飒既已就械,蕃说以便当收杀,而不从,去邪而疑,必待杂考,连及甫、节而后已。彼殊不知首未及回而刃已袭吾之背。此所谓兵不能乘其锐,其败三矣。范晔以谓汉世乱而不亡,百有馀年,乃数公之力。功之不立,非智力不逮,盖天之所废不可兴也。此何异楚王所谓此天亡我,非战之罪者哉?盖人事已至而功有所不立,然后可以言天。若武者,非天也。何以知其然哉?始阳球一司隶校尉,孤立于朝,能杀甫父子而尸诸路,使节等流汗哀鸣之不暇,武而独不能乎?然甫既僇而节犹在,余固知球之必亡也。二子之功虽皆不济,以勇决言之,球之过武岂不远也?
立郑皇后制(大观四年十月二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七六
门下:朕承七圣之烈,抚九有之师。永惟正心而修身,盖将明内而齐外。考《关雎》之美,冠四始以居先;观思齐之贤,列正雅而为大。伊欲美于风化,必有御于家邦。敷求懿德之良,诞告治朝之听。贵妃郑氏柔明婉淑,谦慎持身。位极元妃,德冠宫壸。有进贤逮下之志,无险诐私谒之心。越自缵承,祗服内职。夙夜匪懈,嫔御式从。属长秋之久虚,致大臣之恳请。远稽东汉,近考祥符,质古参今,具存典册,宜隆位号,以正坤仪。于戏!上以承宗庙社稷之灵,下以慰群生华夷之望。惟忧勤而罔怠,则可以辅佐于壸彝;惟警诫而弗忘,则可以化成于妇道。勉隆甚盛之德,永底无穷之休。可立为皇后。
按:《宋大诏令集》卷一九。又见《宋会要辑稿》后妃一之二二。第一册第二三一页《宋会要辑稿》于此句下有「令学士院降麻」六字。
郑皇后册文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七七、《宋会要辑稿》礼五三之七(第二册第一五六六页)
皇帝若曰:王者体象二仪,宪法两曜,登建正后,以临兆民。盖以端本人伦,始基王化。朕亲承丕绪,若稽前训,眷图硕德,以御邦家。咨尔贵妃郑氏,秉柔明之懿则,赋燕婉之令猷。袭庆儒宗,伣天异表。自居藩邸,蚤辅朕躬。感会云龙之期,浸膺褕翟之贵。寤寐思服,而有进贤之志;夙夜匪懈,而无私谒之心。深避外家之宠荣,每坚冲恳;屡被褒功之典策,推以惠畴。无珠玉美丽之矜,惟诗书理义之阅。行高往籍,德冠后庭。眷长秋之久虚,属大臣之屡请。朕考古以定命,卜龟而见祥。宜进正于中宫,俾专听于内治。今遣摄太尉某、摄司徒某持节册命尔为皇后。夫上承九庙之禋洁,下际六寝之表仪。位弥高则施愈光,德益新则望愈重。涂山启夏,太任兴周,流芳六经,垂誉万世。尔其益坚素蕴,追配前人。朕永孚无穷之休,尔亦有无穷之闻,岂不韪欤!
荣福帝姬特进封荣德帝姬制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九三、《宋大诏令集》卷四○
门下:朕仰惟前代,若昔大猷。重嘉礼以厚人伦,为国始本;虽王姬而执妇道,作民孚先。名既正于疏封,恩亦隆于筑馆。诞扬明册,播告庶工。荣福帝姬淑性惠温,柔度燕婉。华秾桃李,质粹琼琚。保傅不勤,幼而循图史之戒;组紃既习,长则有家室之归。维昏姻之及时,实风化之正始。逮兹下嫁,岂曰贵骄。奠雁甫期,知龟筮之协告;施衿示训。亲盥馈以教恭。车服有行,典章增贲。我图懿范,更锡美称。用昭慈爱之怀,肆显肃雍之德。师言维穆,庭涣匪私。于戏!化行周南,朕则釐女士而以道;贵惟帝子,尔其循法度以宜家。永保令仪,自膺庆誉。可。
明堂中辛议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六、《洺水集》卷四
近者伏睹制书,易郊而宫,区画之善,万口一词。但今岁季秋上辛,乃九月八日,初五日合致斋,乃适系显肃皇后忌日。考之国史,事有相类者。如绍兴元年,明堂初用九月八日,后改用十八日,得非以忌日不可致斋乎?四年明堂初以九月五日,后改用十五日,其避显肃之忌明矣。而当时乃以未得九月节为言,然祭用辛日,惟取新洁之义而已,曾不计其气候也。今岁九月十八日为中辛,而十六日已立冬,窃虑或者又以冬为疑。然隆兴二年初以十一月二十九日南郊,后以晦日改来年正月上辛,然则易冬而春,其不拘节气也审矣。区区管见,合用中辛,于义为称。伏乞朝廷更下礼官参酌施行。
乞于闻哀日置道场祭徽宗显肃皇后奏(绍兴八年四月) 南宋 · 苏符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九
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至今未闻讳日,乞权于闻哀日依祖宗忌辰礼例,建置道场行香。
武泰军节度使赠太尉郑公兴裔神道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六、《平园续稿》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显肃皇后当徽庙太平极盛时正位中宫,恭俭有容,闻于天下,族属往往被服儒雅,戚畹仪之。高宗南渡,诸后家多阨于兵,惟显肃之侄荣国端靖公讳藻举宗扈跸,久领上閤,以使相奉朝请,考终于家。公盖其犹子也,自以才敏结主知,历中外。予长枢廷,来承密旨,联事三年,见其议论正,职业修,又与予同生丙午,以是其子持秘书丞龚颐正所状行实求碑墓道,谊不得辞。郑氏世家开封,公初名兴宗,字光锡,孝宗选介北使,赐名兴裔。曾祖讳绅,太师、乐平郡王、追王南阳,谥僖靖;妣秦国夫人李氏、蜀国夫人任氏。祖讳翼之,陆海军节度使,赠太师、鲁国公,谥荣恭;妣宗女仁寿郡主。父讳蕃,武经大夫、和州防禦使,赠少师;妣燕国夫人赵氏。公早孤,父事荣公。绍兴四年,用显肃遇明堂大礼恩补成忠郎,监潭州南岳庙,干办祗候库,昭慈圣献皇后攒宫内外巡检。志在问学,留林下六年,未尝干进。监镇江府榷货务都茶场,历秀州、宣州、平江府兵马钤辖。隆兴元年,升江东路钤辖。乾道初,留司治行宫望幸,公谓劳人费财,且都统及马军行司择帅未善,孝宗由是简注。三年徙闽路,入对,询守令臧否。公诵所闻,上曰:「卿练达时务,习知吏方,行当用卿」。会复置武臣提刑,七年就使本路。郡守与寓公因诗文交讼,狱久不决,公平反之。瓯宁有杀人亡命者,干系日众,公乞摘断。上喜,遥领高州刺史。福帅常用大臣,监司例不可否狱事,公独举其职,制检验三格目,一申本司,一上所属,一付被害之家,参互考实,遂著为令。四郡屡更盐策,漕臣请易纲运为钞法,公极言其非,又谓荐举不公,选人宜参用考任;县尉捕盗改秩多伪,当加审核;海寇倏去忽来,调兵常无及,宜复置澳长,寇至径率民兵禦之;又拣中禁兵事艺未精,仍多私役;漳州野象害稼,民设机阱而获,州县追取其齿,无敢捕者。悉条奏罢行之。八年,领成州团练使,示旌褒也。或传虏有异志,召为生辰副使觇之。使还,具言无他,提点浙东刑狱。淳熙元年,易浙西。镇江军习水战,贵近将命在焉,大风舟坏士溺,召公审视,公以实闻。有不乐者徙公江东,请祠归。九月,除知閤门事,兼干办皇城司。十一月,兼枢密副都承旨,接送贺正使者。步军营妇杨杀旁舍儿,取臂钏而弃其尸,廷尉论如律,刑部以无證佐出之,诏公与御史杂治得实。上曰:「朕固知郑某能办此」。以其廉贫,特支真俸,赐第百官宅,仍给营造费。公自初仕积十四迁至武功大夫,领和州防禦使,四年特转右武大夫。四月丁母忧。六年免丧,职任如故,寻副馆伴,又充明堂大礼行宫使。八年落阶官,正除均州防禦使。九年再使金国,迁潭州观察使。荣国薨,公请闲致追报之义,提举佑神观。十二年起知扬州,不拜。明年帅庐,岁俭,力举荒政,活饥民为多。十五年复徙维扬,适承匮乏,撙节百方。初在淮西却邻道互送礼,公至按籍,有支无收,前政俄坐妄费得罪。军粮不足,例籴他境,公檃括渗漏补其费。编户茅舍困火灾,贷民万馀缗,陶瓦一新之,复请于朝免责其偿。楚州议改筑旧城,或云此韩世忠遗基不可易。上雅信公,特命临视,阙地丈馀,板干坚密。上阅奏,喜曰:「郑某自不吾欺也」。久之,以馀力葺学校,立先贤祠,定部辖民兵外差法,作成士气,浚漕河,治桥梁,创义冢,细大毕举。光宗嘉之,绍熙元年,特迁保静军承宣使。二年,召领内祠,充明堂大礼都大主管大内公事。今上即位,四明调守,公在选中,兼沿海制置使,蠲常赋,撤私税,阖境便之。庆元五年告老,制授武泰军节度使。中兴后转节度使致仕,如前执政叶梦得自观文殿学士而换,刘贵妃父懋由两使而迁,止降外制,至是特宣麻,盖异恩也。爵自寿昌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累封郡侯,食邑至一千九百户,实封二百户。方从容赐第,筑退庵以佚老,九月三十日以疾薨于正寝,寿七十四,特赠太尉。公天性孝谨,燕国之丧几至于毁。荣公将终,分以馀赀,公辞曰:「叔父素恤宗族,愿立义庄赡南北眷」。至今赖之。上前论事无隐,孝宗尝叹风俗茍且,公曰:「陛下当治其本,凡将相大臣审择而笃信之,使安其职,则茍且之习革矣」。上以为然。职事所及,间荐人才,未尝使知。生平寡嗜欲,每从荣公讲论朝仪,退语诸子。喜诵白乐天诗,取言行可法者为《闻见录》。故其逝也。九重震悼,宰执暨文武朝士皆赋哀挽,旧治士民祭奠络绎,有司定谥曰惠肃。娶林氏,同知枢密院事吴郡文节公希之孙,赠硕人,前公十八年薨。子男四人:长挺,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新知扬州;次撝,成忠郎,早亡;次损,从事郎、浙东茶盐司干办公事;次抗,文林郎、浙西茶盐司干办公事。女六人:长适承直郎、前添差两浙路转运司催促物料官高可大;次适承直郎、前知池州建德县刘植;次适武节郎、太平州兵马钤辖张莘;次适奉议郎、提辖榷货务都茶场王子凤;次为尼,赐号真戒大师;次夭。孙男二人:铸,保义郎,早世;次铎,成忠郎、閤门看班祗候。孙女一人。诸孤以是年十二月庚午葬公临安府馀杭县石门山,从少师之茔。其铭曰:
列圣家法,高出前世。姻戚多贤,相率勉励。英英掌武,其美能济。进不以恩,从政果艺。张旃朔漠,觇国无蔽。揽辔闽浙,祥刑有惠。遵旨筹幄,司仪班缀。淮壖抚绥,鄞海节制。显庸交奏,宸指默契。引年告归,旌节里第。胡不百年,遽逐川逝。咨尔后人,引之勿替。
奏告显肃皇后攒宫表文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三、《玉堂类稿》卷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伏以南渡权宜,卜会稽之陵寝;上宫备设,栖显肃之神游。而攒殿之间,皇堂之上,微闻陷裂,亟谨修营。仰惟如在之灵,鉴乃奉先之礼。谨差某官奉表以闻。臣慎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
思陵录上之一(起丁未八月庚寅,止戊申二月丙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二、《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四年丁未八月庚午朔。
庚寅,驾过德寿宫,太上皇后生辰也。
癸巳,后殿进呈毕,奏旬日阴晦,二十一日太上皇后生辰顿晴,次日复雨,圣孝昭格,光尧心甚喜。上曰:「太上极善将摄,昨坐至未时都不觉倦。近全不饮酒,坐间共饮了两盏许,食物皆如旧。晡时即入寝阁,更无一事,五更便起,天下大幸」。予奏:「万寿无疆,诚国家之大庆。又闻多服疏导药,异禀如此」。上曰:「服牵牛丸四十粒,他人如何可及」。
九月己亥朔。
癸卯,太上皇进早膳间微中风。
乙巳,驾过德寿宫问疾。
己酉,后殿进呈毕,奏问太上皇帝圣体,闻已向安。上曰:「前数日甚可惧,两日已向安。宫中医官只下附子之类。此中遣王泾、马希古去,知是风痰,却下凉药,遂见效,今犹饮冰水」。
甲寅,常朝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较可三二分,语音亦出。缘脉盛,专服牛黄等凉药」。众人皆云恐难专用凉剂。上曰:「只为年高」。予问饮食如何,上曰:「自然减」。三省退,上语留枢密云:「本欲过宫问候,太上却再三止其来」。
己未,后殿起居奏事讫,从驾过德寿宫。
庚申,开启会庆节,皇后过德寿宫。闻自初十日太上用王泾、马希古之后,本宫医官刘确、管范、张霖、李之美等四人皆不得入,至是复用确等。泾犹欲用巴豆之类,已而复止用泾。
辛酉,闻王泾、马希古犹以大黄、芒硝、牵牛等药供进太上。刘确等争之,不从。
壬戌,止令刘确等就德寿宫听指挥。
乙丑,后殿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依旧脉盛,胸中烦躁。夜来脏腑略有结粪,见服大黄下袪风丹」。予问饮食如何,上曰:「大段减」。予曰:「如此则岂可专泥凉剂冰损脾胃?尊年岂应如此」?上曰:「便是」。
丙寅,后殿起居奏事毕,从驾过德寿宫。
十月戊辰朔。
己巳,后殿坐,奏事毕,问:「太上闻向安,果否」?上曰:「两日稍安,脉已低平」。予奏:「不宜服凉剂,止可用温平药调理。所谓烦躁,恐是气虚耳」。上曰:「须留阳气几分在内」。因叹近世医卜皆无其人。
辛未,常朝奏事毕,上顾予曰:「太上饮食全减,如合祈祷,可理会」。予奏:「初不知如此,自合以次施行,容来早进呈。但闻医官多不以实奏,更须审定,如凉剂何可服」?上曰:「已令罢凉药」。既到堂,予语诸公:「适来上说德寿必是病势变动,亦窃闻夜来大段昏沉。脏腑既利,又全不入食。祷祠固当行,须合肆赦。万一后时,谁任其责」?乃自草赦文而以稿进,并乞留中酌度迟速。晡时遂批出:「可并依此施行」。其亲劄案牍予皆收留,牒下礼、刑部已三鼓矣。
壬申,后殿呈差官分祷天地、宗庙、社稷、宫庙等处。上曰:「此故事否」?予奏并按典故。又宣谕:「昨日一面理会德音甚当」。予奏:「此不敢缓,所以不俟奏禀径拟进」。时太常阙卿少,二日因呈孟享前导官权差王渥,予奏不可阙官。上初议移察官冷世光为之。既而世光除殿中,至是复问谁可为太常。予奏:「论学问该洽无如尤袤,亦尝议定。但其人物短小,众人恐前导时不轩昂」。上曰:「此不须管,顾学问如何耳,堪其任则用之」。予因奏秘书省亦是要讨论典礼,见阙长贰,欲一并除人。上曰:「好,欲用谁」?予与王相同言:「杨万里其才也」。上曰:「可」。初,连日与左相议此两人,左相犹欲言兼权,且云家伯师心为左司曾兼权太常。窥其意盖不欲范仲艺递迁尔。既上意顺,遂无所措词。从驾过宫即回。
甲戌,常朝问太上圣体,上曰饮食不进。是日申时再呼刘确等看太上脉。确等奏云:「六脉短促,手足不温,神气昏脱,大便不固,粥药难进,当服生气粉、三建丹。缘王泾、马希古自九月九日至今凡二十七日供进动利药过多,耗夺真气,今药力不与正气相接」。内前扰扰,禁卫皆上,准备驾出。宰执已上皆集于漏舍,闭门后退。是夜一更三点、二更二点、三更一点,确等再诊御脉,四五动一止,痰涎潮塞。进紫霞丹,粥药不能下,四支逆冷。添差医官熊蒙、汤公材、周昭、郭仪、盛鼎、王良佐、赵友谅、陈翊、朱永寿、谢瑀,皆无所施其力矣(后据赵实供:太上自九月五日卯时十鼓在进食殿进膳了不豫,即时李才人扶持归寝阁。辰初,寿圣皇后、张淑妃、王才人来看侍。宣本宫医官刘确、张琳、管范、李之美看脉,进蝎梢汤、铁弹丸。提点具奏南内差关御药等至,晚七次到宫。六日早进铁弹丸、续命汤、蝎梢汤。七日夜八日早稍定。八日申时,王泾、马希古来看脉,称太上热盛,风痰大作,不宜进铁弹丸之类,宜用人参汤,进牛黄清心丸。寿圣皇后谢遣刘确等,日令泾、希古进牛黄清心丸,昼夜大便三二十次。十八日进金箓万安丹。二十二日,寿圣皇后复宣刘确等依旧进蝎梢汤。泾、希古云痰盛面赤,不当进蝎梢汤,复进牛黄清心丸等药。二十六日午正进硼砂丸,并用大黄调袪风丹。十月一日午正又进麦门冬汤调袪风丹、牛黄清心丸。五日早进进食散温汤调消痰饼。子午正,医官汤公材等五人看脉云进凉药太多,泻得五脏不固,进丁香半夏丸、生气粉等药。是夜泾、希古不在宫宿。七日早用粟米粥进生气粉、阳起石。午时六鼓大便五次,又宣刘确等用药注子进生气粉等,药不下,脉弱。八日未时七鼓脉绝。)。
乙亥,五鼓,带御器械邓从训来两厅传宣云:驾即今过宫供侍汤药,更不还内。令一面降指挥召草泽,所有大内行宫合差官及服制并三衙兵将巡警弹压之类宜子细理会。予因附奏:「万一太上不讳,合差金国告哀使」。又令附奏三事:「一、昨日已议定广西漕臣孙绍远移湖北运判替周颉,恐叶大廉未能便到,则广西全无监司,欲便降指挥除孙绍远替周颉,而令候叶大廉到任。一、韩彦宝再乞赈粜米,本俟月半取旨,今欲更借与五万石。一、赈粜米虽令平价,缘无钱数,莫知所从。今欲令依时直减四分之一,将来必不亏丰储元籴之数。又礼部太常寺申,车驾频数往来德寿宫,欲乞措置复道」。予令邓携以进呈,若许如此,则令修内司同临安府措置。既至待漏院,邓御带复来云:「三事甚好,俱已批依。丞相思虑无不允当。复道事不可行」。又云:「上令宣谕丞相,凡百更赖子细理会,恐官家忧恼中多有颠错」。是日前二刻开门,免起居,径从驾过宫,闻上已至,即与太上皇后商量将李才人、王才人并放逐便。太上巳时已涎,上服袍带,但心头微温,申后遂上仙。召洪迈草太上遗诏。予令添入太上皇后,宜改称皇太后。其他多与裁定,谓如「军民不用缟素」一句,乃是误随显仁遗诰,亦与削去。诏文又云「罹此眚灾」,予谓眚灾非病也,迈改作「抱疾弗瘳」。晡时举哀于殿下,进名奉慰,宿待漏院。内批差修内司张聿修治梓宫。又差知省刘庆祖都大主管丧事。又批出奉皇太后圣旨,添主管丧事一员,可差甘昪。又诏令昪疾速入国门。内东门司申:「淳熙十四年十月八日,准德寿宫提点张宗尹等传太上皇帝圣旨:『才人李氏、王氏并令放逐便。其告命四轴,并才人李氏从人红霞帔宣九道,紫霞帔、听宣各二十道,并降付内东门司』。内才人王氏即无从人宣命,遂具奏闻。奉圣旨,才人李氏、王氏二人告命并红霞帔马二娘等四十九人宣,并令内东门司毁抹讫,缴申赴枢密院,请受文历毁抹讫住供。本司寻勒合干人,契勘到文状在案毁抹讫,宣、告共五十三道,随状申纳枢密院,伏乞照会收管申闻事」。
告四轴:
才人李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齐安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才人王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顺政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宣四十九道(并可漏子全。):
红霞帔九道(马二娘、李惜奴、范巧巧、李渐好、陈来儿、李重喜、陈兴奴、孙春喜、王安喜。)/紫霞帔二十道(刘安喜、马五娘、王一娘、陈永安、王二娘、唐福奴、倪四娘、张喜奴、蓝合儿、蓝福福、张小檀、张小春、陆小美、李六娘、赵九娘、王念六、谭强儿、谭小都、李小福、邝宝宝。)/听宣二十道/(刘宝奴、刘惜儿、王换奴、王念二、马宜儿、李好奴、张伴奴、陆闰奴、张倩儿、李四奴、符眄儿、胡迎儿、李惜儿、赵兴奴、谌三儿、娄宜奴、张福儿、张美儿、李迎福、元冲净。)丙子,朝晡临如仪。上遣知省刘庆祖、霍汝弼持文字一纸云:「绍兴二十九年九月二十日显仁皇后上仙,当月二十一日差周麟之、苏晔充哀谢使,今便可拟姓名来」。予曰:「莫具名点差否」?二人云:「不须如此,上令具来」。予语之云:「已与左相商议,方欲十一日成服就素幄面奏。今与前日不同,只当遣告哀使。又有一事烦附奏:于典故降诏推尊皇太后,凡百务从优礼。又有一事:山陵必就绍兴,合差按视,覆按,乞降指挥撰陵名、哀册、谥册之类」。既而二人复来,云:「尊皇太后,可便拟指挥来。山陵就绍兴无可疑,只是显仁例三遣使北方」。予曰:「显仁久在金国,太上感其津送来归,又是时往来礼数与今不同,恐难以三遣使」。初议持礼之人,而留参欲用范仲艺,而以林㟽副之,众以为然,即进入。至是二人携来云:「上谓仲艺人物不甚佳,不识林㟽何如。令别择正使,副使差姜特立」。遂具韦璞、王渥二姓名。上批差韦璞、姜特立。初予欲差韦璞,王相云:「昨拟兼权少卿,上难之」。其实未尝如此。
丁丑,朝晡临如仪。予谓:「绍兴七年太上闻徽宗之讣未听政,前宰臣张浚等请奏事,太上谓祖宗无此故事,恐今日行之便为典礼。浚等复奏:故事虽未听政,亦得进见。今日非敢奏事,只欲一望天表。迄不见。今恐十一日成服,未敢奏事,只就素幄奉慰而退。然有遣使一节合商量,莫若具奏乞差主管国信所官来,当令附奏」。众以为允。既而又密与王相入文字,乞依祖宗故事行遣医官,恐稍缓则失礼。俄而批出王泾、马希古各追两官勒停,泾编管千里,希古五百里。德寿宫刘确等四人并降两官勒停。给舍缴驳,谓泾行遣太轻,纵未诛戮,亦当决配。内批依奏。泾决脊杖二十,配筠州。刘庆祖等复来议奉使。予以事目授之云:「祖宗初时遣告哀,止是横行一员,必无礼物。数日后即差谏议大夫充先朝遗留使,武臣副之。今太上既不曾与金主通问,难作遗书。兼与绍兴二十九年显仁皇后上仙特遣哀谢使事体不同,若作告哀礼信使,就携太上遗留之物,庶几两得。又前据皇太后指挥犹未降出,今不可缓,盖祖宗时远不过五日内」。二人云并待奏知。
戊寅,早,太上皇大歛,次百官入临。午未挂服立重,皇太子暨某官以上入哭尽哀,上亲行奠酹礼。绍兴七年太上亦拜于殿下,至是有司用寻常冬年生辰礼设白褥位于殿上。起居舍人胡晋臣读祝文。又哭拜讫,上还素幄。皇太子以下进名奉慰皇太后,次移班向东慰上。宰执前诣幄坐再拜哭慰,上号哭甚哀。次移班慰皇后讫退。刘庆祖等再来,云前例遣使三番,予再三云显仁例不同。王相力言事干敌国,不可损他礼数,予云:「名位既殊,礼则随之,未闻无故畏人而曲徇也。彼亦有知,岂不晓今昔事体不同耶?况泛使例是礼物金器二千两、银二万两,贺正、生辰半之。若用许多礼物,国力何以堪」?二人云:「适御前谓告哀使可不用礼物否」?予曰:「祖宗朝遣小使臣一名,可以无礼物。今依例遣大侍从,又有副使,岂容虚拘」?二人既去,复来云:「上已许只用正旦、生辰礼物,馀续议可也」。予又问尊皇太后事,二人云:「只依故事一面令学士院降诏,但册宝既俟服除,今欲就诏书中作皇太后之意说过」。予曰:「此甚不可,只用治平体例,令有司详具以闻」。遂召当日学士洪迈草诏进入。又理会五使事,予初检太祖改卜安陵例差山陵等五使,并具绍兴元年孟后攒宫差枢密李回、徽宗显肃懿节差枢密孟忠厚、显仁差戚里吴益充总护使,桥道、顿递使各一员。今太上事体至重,恐合差五使,取圣裁。二人传旨云:「累朝如何」?予曰:「皆是五使」。二人云:「适得旨,若是如此,无可疑者」。王相素受太常尤袤之说,以为攒宫不当置五使,似疑己当为山陵使,恐故事礼毕或去,而不知非前朝宰相,本自无嫌,遂厉声云:「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只当差总护使。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予见其词色如此,未欲争竞。二人归报,寻批出差伯圭充总护使,洪迈桥道顿递使。予又令二人奏:「故事合差按行山陵使,侍从及内侍各一员,不知合差覆按否?徽宗永祐攒宫曾差覆按二人」。回云:「得旨既是旧例,固当并差,莫若就降指挥」。予曰:「须俟按行有定论」。已而批出萧燧、吴回充按行使副。故事辰日忌哭,予令太常申省缴奏取旨,内批不得忌哭。
己卯,朝晡临如仪。宰执就传法寺开启道场五日,就德寿殿下拜第一表,请皇帝还宫听政。降诏尊皇太后。其初用「配媲乾元」,予语洪迈「配媲」二字未安,遂改作「顺则乾元」。荧惑犯五诸侯。
庚辰,朝晡临如仪。听第一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二表。内批会庆圣节道场百官免赴,止令一面满散,前降常服指挥更不施行,闻洪迈曾入奏也。太白犯填星。
辛巳,朝晡临如仪。听第二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三表。上令甘昪传旨欲不用易日之制,如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服,自不妨听政,可商量所降诏旨。但缞服久则坏,又难改造,可商量以闻。既而有旨,未时奏事行。百司云:「里面计会莫只用白衫否」?予以绍兴十二年徽宗之丧,太常寺检会永昌陵故事,皇帝视事日去杖绖,服斜巾垂帽。小祥日改服布四脚、直领布襕、腰绖、布裤。今参酌,俟皇帝视事日,宰执奏事去杖,至小祥日去冠,馀官依此。今既未视事,难遽改服,奏事遂不改服。未时入奏事,上服缞绖,呜咽流涕。奏早来丧服指挥,上曰:「司马光《通鉴》所载甚详」。予奏:「《通鉴》载晋武虽有此意,后来止是宫中深衣练冠」。上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光所以讥之,后来武帝竟行」。盖谓王太后之丧,上不欲及太后字。予奏:「记得亦是不能行」。上曰:「自我作古,何害」?予奏:「御殿之时,人主缞服,群臣吉服,可乎」?上曰:「自有等降」。予曰:「臣从君者也。若或可行,则祖宗行之矣。今乞令有司讨论,庶使四方知陛下之圣孝,自不必降诏」。上曰:「指挥可也」。又奏户部申明山陵支费钱物,上曰:「已令内藏库桩办,本储蓄,别无用处」。予曰:「不足则封桩库当贴支。但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之丧,曾降诏并用慈宁宫钱物,仍约束诸道不得率歛进献。今似不必降诏,只作指挥行下」。上曰:「不须降诏」。予曰:「当拟指挥进入,其间明言不侵户部经费及令诸道止进慰表」。又奏:「奉使莫只遣告哀并持遗留物否」?上欲遣两使。予奏绍兴例难用,盖体面不同,且礼物太多。乃议告哀使止用正旦体例,而遗留却依泛使倍之。又奏:「祖宗山陵合差五使,今既用祐陵攒宫故事,止差总护及顿递使,缘前日不曾行出有司文字,四方末知本末。今欲明降指挥,云攒宫已依绍兴例差官,所有礼仪、卤簿、仪仗使合与不合差置,令礼部太常寺讨论。俟有司言不合差置,降旨依讨论到事理施行。庶几中外知非朝廷之阙典」。上然之。上再三云:「外间事卿等甚留意,每事甚当」。
壬午,下元节,朝临如仪。听第三表不允批答,以台谏有文字乞少缓拜乞还宫听政表,内批依奏,遂未拜第四表。是日,宰执五人就德寿殿命道士作黄箓,盖行首司道宫中之意,为内外诸司之倡也。初入诣,凡筵殿拈香哭尽哀,宫中亦哭,次诣黄箓所拈香退。刘庆祖、霍汝弼传旨付下显仁皇后送金国遗留物数,且云恐数目不尽,更取案牍参考。予令学士院取旧本来,乃是金器二千七百两、二千两礼物,七百两精巧之物。银器二万两,又有银丝合二十面,贮宝玉、乐器、玻瓈等物,其他象牙、匹帛、香药等不在数。庆祖等云:「上意欲增告哀使,所赍礼物与泛使同」。
癸未,微雨,朝临毕拜第四表。自己卯以后日诣传法寺拈香,至是满散,依显仁皇后例进奉纸缯等物。午未殿攒,上亲行礼,台谏侍从已上入陪位于几筵殿下。上自素幄哭,升殿奠酹如仪,内外皆哭。何澹读祝文。既而移班进名奉慰皇太后、主上及皇后。继闻宫中大哭,必是上慰皇太后也。刘庆祖等又来传旨云:「今次告哀使既增物如泛使,所有遗留物亦如旧数,更与金二千两、银二万两,其他皇太后已安排了。但以螺钿合代银丝,无乐器,以玉器、玻瓈等代,仍不用锦绫。无素馨沉速,易以他物可也」。
甲申,微雨,免临。素幄奏事,上再三劳诸人凡事区处详审,且云太上皇帝丧事,内库已准备五十万缗,封桩拨三十万缗。又云平江和籴米且休,盖桩积米尚多,留钱支用。予奏:「外间别无紧急文字,惟江东赖提举官谢深甫任赈济之责。初七日有奏,乞就差池倅赵彦厉、乐平宰王斐,不妨本职,分头管干。今日不敢进呈,欲批作初七日依」。上可之。听第四表不允批答。
乙酉,朝晡临,拜第五表,乞还宫听政。是晚,人使至仁和馆。初乞引明道故事令侍从等议人使到阙之礼,众议乞用二十三日就德寿宫丧次引见。上先已宣谕二十一日、二十八日皆是太上斋七,必须过宫,正合见辞日分。至是刘庆祖、霍汝弼持国信所通事王舜臣申状,备载十七日晚舜臣语北引接虞用康云:「皇帝在丧次,如何敢奏人使见辞事?兼你来是贺礼,如何敢受」?用康云:「我使副曾说皇帝在哀次,如何讲贺礼?若不受,天下人道是——」又云:「若便发回,俺何以全天下生灵?料皇帝今既已成服,俺使副是持贺礼来,断不敢行。不若以公牒说此意,俺便有执据,所得分物与不与在你。若此一段了,望密来谢。我大使晓了肯如此,只是副使女直有些拗,若在朝见前发回甚好」。上见此,令二人持一幅示宰执,欲遣知閤入驿谕虏使,其辞云:「得旨宣谕使人:主上尚留德寿宫丧次,难行贺礼,使人且归(此四字上亲笔。)。所有见辞并回程沿路等例物并合给赐,来日进发」。上又批云:「并附奏叔大金皇帝:将来正旦缘在服制,不敢讲礼,望免遣使人」。即与诸公作回奏云:「上件事体甚重,此间掌仪与彼接引一时问答难便据凭。若令知閤作得旨宣谕,彼或未顺,难以回护。臣等辄别拟事目,且令馆伴就议。其在馆日分一切如旧,庶几少休徒驭,但不敢作筵宴及出城观看。所有回程给赐及免遣贺正,续次谕旨未晚」。初,接伴赵善悉、韩侂胄皆言金使恭顺,初闻太上之讣,闭船号泣,戒三节人毋得饮酒歌呼,且道掌仪辈语,谓渠调停得七八分肯归。又谓曾遣使贺高丽,值其国母之丧,亦便发回。大珰辈欲以为功,遂达圣听。善悉等又云:其下谓太上皇帝与我皇帝专主和好,语颇有味,往往不以告也。正使田彦皋,见任河中府尹,年六十八岁,尝接伴范成大,极有文学,借吏部尚书以来,副使完颜琥。
丙戌,朝晡临。人使入驿。京镗遣人谕以皇帝在丧次,难以讲礼。彦皋等答云:「在常州闻太上皇帝升遐,既难讲礼,即合发回,却蒙依程限取接。居丧系是宋国事,便不接书,恐于礼未当。缘别无执据,若得馆伴所备细公文,即便回程」。既而二珰遣人传旨馆伴,令就宰执处商议来日传旨并公牒事宜,议定具本进呈,令馆伴且在宰执处等候处分。即与诸公回奏,未敢具草,容来早面奏。
丁亥,小祥祭奠,上亲行礼,奉慰如仪。既退,五品以上去杖绖,服四脚帽,就素幄奏事。上未变服。予奏:「陛下圣孝过哀,犹未御初祥之服,臣等不胜忧惶,乞俯从礼制」。上流涕曰:「大恩难报,情所未安,俟过大祥商量」。奏:「引见人使,昨已议定,而御前降下掌仪王舜臣所申,可凭信否」?上曰:「北人直,必不妄」。众人云:「小人传言,往来多有增损及遗忘,欲令馆伴自过位与北使商量」。上曰:「须是馆伴相见」。予奏:「昨日传旨,令馆伴发公文与北使回,似乎太遽,须先得北使牒,然后回报」。上曰:「极是」。徐观圣意,似无他,因奏云:「恐须一见」。上曰:「彼欲见,当从之」。予曰:「国书如何」?上曰:「既见,如何不受书」?
戊子,早赴朝临讫,驾回,内服缞绖,坐逍遥辇,四旁裹以绢素。
己丑,会庆节假。先有旨免明庆满散行香,洪迈入奏而有中批。已而雨作沾湿,免德寿宫入临。
庚寅,赴德寿宫朝临毕,回赴奏事,服所服入和宁门,中官引就后殿东廊,设素幄,上缞绖如故。三省密院同呈毕,王相又及使人引见事。上曰:「不须理会,明日行入局」。是晚微雪,馆伴奏北使来早行。上径批依。既而来申省云:「除已恭依圣旨施行外,合行申审」。予语吏云:「既已施行,何审之有」?退其状,改作「依条合行申审」,而削去「施行」数字,因与诸公再缴奏。上自批云:「自合依已降指挥施行」。是晚,密赐北引接虞用康等二人各银一百两,又闻密赐凡见辞等例物尽以与之,三节皆不及,以其往来主议也。
辛卯,德寿宫朝临毕,归作降圣节假前日批付密院,奉皇太后圣旨,差甘昪提举德寿宫。又降旨差提举钦奉太上皇帝几筵。李舍人巘先缴奏,中批云:「不敢违皇太后圣旨,难以依奏,可日下书行」。给事中王信又缴密白黄。
论太平百年所当戒惧奏 北宋 · 彭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七
臣学不烛于理,又不稔熟于时,事虽冒昧自竭,亦自知其无所补也。臣窃念三代之盛莫如周,周之盛莫如成康,昭不克继,至穆几于亡。宣王中兴,然已不纯于文武矣。高祖取秦为汉,一传而有吕氏之变。文景之际盛矣,而亦有七国之乱。武帝好大喜功,兵出无虚岁,海内为之骚然。光武再有天下,号令温雅,政教宣昭,其克继者显肃而已,肃以下无讥焉。神尧之功不及汤武,太宗之治几于成康。至高宗孱弱,武后专制,明皇之兴,又不克终,唐日微矣。下至五代,中国裂为六七。及真人出,四海一而圣圣相续,太平踰百年矣。自三代以还,未有如今日之盛也。然万物之变,尝相往复,治则有乱之几,安则有危之几,则近时之旱荒凶札、盗贼兵革,亦数之所自有也。观之天变,察之人事,稽诸往古,验之来今,以今天下之势,可以为大安,亦可以为危;可以为大治,亦可以为乱,惟愿陛下加谨焉。臣之不肖,自顾无益陛下事,陛下审察大臣以与政事,选简忠直以当言路,庶几利害邪正不壅于闻听,而天下终保于治安也。臣不胜拳拳之至。
唐城曲 清 · 王昙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烟霞万古楼诗集卷一
幸二宫之不果归也。庚戌秋孟,瞿将访宋陵遗迹,作唐城之曲。案《癸辛杂志》:杨髡发宋诸陵,徽陵止存朽木,钦陵仅有镫檠一具。而《野获编》谓,金世宗以一品礼葬钦宗于巩洛之原。柩且不还,檠从何有?是二宫之不陷唐城,最为明确。余读《辍耕》所载,□伤五陵见发,而实幸二帝之不归。则所谓不幸中之大幸者,《唐城曲》所以作也。至唐君义事歌咏如林,篇中不述。
徽陵朽木钦陵檠,杨髡孽火燔狐麖。
当年二帝不丘首,天教异域留孤茔。
粤稽徽丧值绍五,上皇沙府埋金城(《宋元通鉴》:绍兴五年,上皇卒于金五国城,遗言欲归葬内地,金主亶不许。)。
七年空榇绐宋请,缌麻大礼迎临平(初,高宗数遣使于金,求归梓宫,凡七年而后许。高宗亲至临平,易缌服奉迎,寓于龙德别宫。见《癸辛杂志》。)。
又稽钦丧葬巩洛,天章永献尊陵名(《朝野杂记》:钦宗之丧,举哀于天章阁,以学士院为几筵殿,遥上陵名曰永献。暨乾道中,遣使求陵寝地,金人乃以礼葬于巩县云。)。
往来迎遣考谭辂,靖康不返存真评(《谭辂》:绍兴十二年,皇太后韦氏至自金,而靖康帝故未归也。至二十一年,遣巫伋迎之,而完颜亮云不知归何处,顿遣伋归,伋唯而还。)。
余观函史吊二后,得归不幸还辎軿。
至今显肃并懿节,宫攒百载荣冬青(《函史》:十二年己丑,迎徽宗及显肃皇后郑氏、懿节皇后邢氏梓宫,至,奉安于龙德别宫。)。
吁嗟乎,两宫不归,归作牛马骨,不如魂游五国,人马从刍灵。
唐城水,清泠泠。
与姚太守书 北宋 · 赵旸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九九
某奉亲幸如常,惟是遭此大难,国破君废,坟墓残毁,亲戚破亡,殆无生意。台旆出都之后,庙论日益背驰,九月又失太原,十月初失真定。而观望之徒,犹持不与三镇之说,至于集百官廷议。事势至此,乃妄为不使一骑得还之言,荧惑上听。十月下旬,虏人忽遣王汭来使,议画河为界,仍闻铁骑已欲渡河。汭颇不逊,大臣无如之何。乃遣耿南仲、聂昌朝悉从其请。正忙中,唐恪乞罢复相,何㮚处置尤乖疏。耿、聂方北渡而虏骑已南来,斡离不自魏县济师,黏罕自盟津涉河,寻得一石底里,皆乘马浮河而过,庙堂更无措置。但自十一月十四日,遂闭城门,初犹日开一两门,放人樵采,至下旬虏骑大至,更不复开,旋为守城之计。斡离不馆于城东北刘家寺,黏罕设寨于南郊斋宫。闰月初即下手攻城,且遣使来,欲得宰相亲王议事。当国者不肯行。至东水门屡危,斡离不复专遣使见告云:「事急矣,亲王宰相不出,必破城也」。又不肯,兼迟留使人,每日不使对。使人于都亭驿厅上,盘旋不能定,但云:「是好公事,却如此说」。当国者但告上云:「彼二帅悬军远来,是送死之时。彼乏粮,故急欲讲和」。不知虏人自于近京五七百里,分兵驱掠自家百姓牛羊,运粮山积也。至二十三日,陈州东属人放火炮,烧楼子三座,亦有金贼一二千上城,幸得杀退,已大危。斡离不复遣使来告曰:「宰相亲王下城,便罢攻击」。竟以为虚伪,而㮚与孙傅皆亲宿城下,恃守禦之。至二十五日午未间,虏人于烧了楼子处走上城,守卒遂溃。俄顷贼大至。是日风雪异常,城上人亦不能立。是夜虏人纵火烧楼橹,而大风如扇,平生所未曾见,火光下照,幽室中亦如白昼,虽平日说雄话者,皆恐惧胆落也。一城之下,但知候晓就戮矣。至五鼓初,旸与舍弟辈扶老亲行于深雪中,得一委巷诘曲可藏避处,并幼累皆跧伏其间。至申未以来,忽有人来报虏已讲和,不复下城。然近有稍窎居者,不论贵贱,皆被虏却。如御街近南一带,并西冈等处,士大夫失妻子者不可胜计,囊橐皆埽地矣。二十九日,上出至军前,三日始得还。自此之后,劫掠稍止。然诸门皆虏人自开闭,城上尽是虏人,日夜闻鼓声不绝,其为恐惧,殆不可言。上在军中,不得已乃上表于金主。彼自号为大金皇帝。至十二月二十三日,急遣使来云:「得本国指挥,要金银犒设。金一百万铤,银五百万铤,铤并五十两」。众论以为此数太多,虽竭京师公私所有,必不能办也。不如遣侍从曾至军前者,往恳用事之人,痛乞减数,仍乞作年限,看其所答何如。㮚坚拒之云:「且与他尽力根括,看所得如何」。方报去,旸亦三次论之。其馀侍从台谏言者极多,终不见从。至正月初五日,忽再遣使催督云:「敛金银近十日,并无报应,不知果有此数否」?始方说与要数太多,似不能足意,已怒云:「何不早说也」!盖腊月中间,已曾遣用事人来遍视府库,见内藏库有绢千馀万匹,已就整数千万匹矣。意以谓金银亦必可足,见说不能足,乃不喜。至初九日晚,复遣使来请车驾出城,议上大金帝号事。时已昏夜,忽传指挥,来早驾出,从官皆不及知。诘朝遂至军前。自此日候乘舆之归,寂无所闻,但每有军来传诏语曰:「只候议事了,便归也」。而虏人在四门交割物色者云:「城中所有物色者皆来买,并用左藏库钱」。而府库所有物,无不来般。四门皆有交纳官,皆公然云:「要皇帝归,须候纳足金银也」。自后上日有批语云:「急根括金银,然后可归也」。读之者无不掩泣。是时侍从百官皆分头根括,旸亦在此抄劄事。到十六日,已根到金共十九万馀两,银一百七十馀万两。乃自留守孙傅以下,皆供军令状云:「已根括尽得」。每日催督稍缓,只云:「烦请皇帝看打毬毕,即归」。至二月五日,遂云打毬毕必便归。自上出,百官日至南薰门下等候。初五日,官吏士庶骈填不知其数。前此日有烧香炼顶愿,及至晚门闭方散。次日拂旦,人又聚集等候,又至晚散。虽快行家,亦无一人自军前来者。旸来,见孙伯野云:「上曾有语不,遣人来否」?伯野云:「每日须有人至,不似今日无一人来也」。乃大忧闷而归。是夜二更,遣吴正仲幵、莫寿朋俦赍废立文字至禁中留守处。黎明始见群臣,皆抚膺大恸。伯野复来秘书省,遂三四次作状申军前,具述皇帝恭俭无失德,又已称臣于大金,乞依旧令圣上临御。恳祷备至,不从,但云系本国指挥,不敢改易。继又请乞立皇太子并皇叔燕、越二王与亲王之贤,皆不从。又持上亲劄,来请上皇及亲王、皇后、帝姬、皇太子出城,少顷不出,即入禁中搜求矣。上皇亦虑,转更惊恐。乃初七日未申间,闻请郑皇后与皇太子,每日复来,迫胁转急。其使皆自乘马至宫中,不可禦,但深痛愤而已。旸自此至今三月间,须发皆白。岂谓生太平无事之时,乃目见祸乱如此。初七日,秘书省欲自缢,乃忍死偷生。至二月二十三日,军前令张邦昌要百官状,请本官权摄军国事。子能在军中屡求死,使人昼夜监视之。至此又再索金银尤急,其实欲以迫胁京人无异议。至二十五日,急来请促根括金银官梅和胜(执礼,户部尚书。)、陈子干(质,工部侍郎。)、程伯玉、(振,开封尹。)安次公(扶,礼部侍郎。),及侍御以下与台官于南薰门外议事。先将南榻以下四人尽去衣,各遣壮士执五体,并令合面就地,以湿柳棒自肩背至腰打五百棒,背疮更不可言,只如手臂皆拽脱,并不省事,抬归。次将梅、陈等四从官皆先去巾带,反缚跪膝,后用大棒敲死,仍割去头。其酷如此,痛苦何言!至三月初一日晚,送张子能来。是时张不食已五日,恐其遂死,及送入,仍令铁骑皆衣甲挟兵刃临门,云:「城中有异论,即屠城」。张馆于尚书令厅。至初五日,父老皆大号泣,升令厅云:「金人已欲屠城,且告相公,急救一城人命」。张不得已,号泣挥众使退。虏人遣人使作汉装,于令厅人众中探伺,知众心如此,乃于初七日赍册宝来封张为楚帝,国号大楚,都于金陵。因请免百姓金银及请见在军前众官,始肯令冯左丞长源、曹枢密载德、路枢密允迪、谭世绩、孙觌、汪藻等还。从行而北者何㮚、孙傅、张叔夜、司马朴、秦桧等。然都城已破敝,城中冻饿死者不可计。米麦至二十四贯一斛,肉一斤两贯三百,菜数茎三四百文。今城已开,门外残破,并无居人。二麦已熟,无人收割。勤王之师已有劫掠计,赦恩之后,渐次宁息。虏人近在浚州酸枣或阳武,过渡至都城不满百里,岂安于此耶?今则帑藏皆空,禁中供御乘舆之物,悉为虏人般尽。至于秘书图籍、国子监、鸿胪、馆职、文思、染院官吏,皆取去,今幸有放归者。宗姓近上人,悉皆并家属取去。日日勾收诸国人,如捕盗贼。初从行时,亲族相别,牵挽于道路,号呼不可闻。不谓盛时,乃至于此!
修制大行皇太后攒宫神围地段奏(绍兴二十九年十月十二日) 宋 · 叶义问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一、《宋会要辑稿》礼三七之六九(第二册第一三五四页)、《中兴礼书》卷二六六
恭奉圣旨按行大行皇太后攒宫。今相视永祐陵显肃皇后攒殿正西有地一段,土色黄润,林木荣盛,宜于此地安穴,堪充修制大行皇太后攒宫,即与国音并阴阳经书并无妨碍。今来永祐陵篱寨内显肃皇后神围正西约一十九步以来安立大行皇太后神围内安穴,即无妨碍。所有显肃皇后攒殿之西分擘大行皇太后神围外,除豁二十五步安立,内篱寨西外篱寨有三十五步,缘正西俯及居民行路,并昭慈圣献皇后攒宫司防守营寨。其元来西壁内篱寨至大篱寨封堠禁地七十九步,今来止有三十五步。所有增展四壁外篱寨封堠禁地,更乞申明朝廷,下太常寺看详施行。
乞以永固称显肃皇后大行皇后攒宫行移等奏(绍兴十二年六月二十一日) 南宋 · 施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一、《中兴礼书》卷二四四
勘会国朝祖宗陵寝各以陵名为称,昨昭慈圣献皇后攒宫行移并以昭慈圣献皇后攒宫司为称,所有将来修奉徽宗皇帝、显肃皇后、大行皇后攒宫,虑恐难以兼称三梓宫谥号。恭睹先降指挥,命宰臣撰陵名曰永固,依礼制显肃皇后、大行皇后系合祔徽宗皇帝陵,虽未建陵寝,所有攒宫行移称呼,欲乞以永固陵攒宫司为称。
议改造安陵歛衣歛物奏(绍兴十二年七月五日) 南宋 · 施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一、《中兴礼书》卷二四二
国朝改卜安陵故事,歛衣歛物并皆改造。今来徽宗皇帝、显肃皇后、懿节皇后梓宫来归,其歛衣歛物于礼例合行制造。奉圣旨令礼部太常寺讨论制度申尚书省,今讨论下项:一、检会改卜安陵降诏令内侍与少府监修制宣祖皇帝衮冕、昭宪皇后花钗翚衣,所有今来徽宗皇帝梓宫歛衣欲比附前项故事修制衮冕,其显肃皇后、懿节皇后梓宫歛衣修制花钗翚衣并乞令文思院依《五礼新仪》所载名件制度造作,内合用珠玉等乞依见今承元、顺承殿神御所服礼例。一、今来逐位梓宫合用歛物,乞令太史局依自来山园陵大歛礼例关报文思院修制,合入梓宫神杀歛物。一、今来所造前项歛衣歛物,俟文思院修制了毕,令本院申吏部差使臣一员管押,前去迎护梓宫礼仪使司交割。
乞大行皇后梓宫迎奉发引等百官只用缌麻之服奏(绍兴十二年五月十日) 南宋 · 施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一、《中兴礼书》卷二七七
窃详孝明皇后、章穆皇后丧礼,发引、遣奠百官皆服初丧之服,所以必服初丧之服者,以虽在三日释服之外,而犹在周期之内也。今大行皇后梓宫将来到行在安奉,至发引亦皆在释服之外、周期之内,百官虽合依二后礼例并服初丧之服,而其势有不得行者。大行皇后梓宫之归及将来发引,系与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行列相次,并将来奉安,系祔于显肃皇后之侧,止降指挥百官见徽宗皇帝、显肃皇后梓宫。依礼,见柩服缌麻、服一缌一衰。方迎奉之初,既不能并服于一时之间,及奉安之后,亦不能遽易于一殿之内,谨按《礼经》:「斩衰之丧,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轻者包,重者特」。注云:「此言包、特者,明于卑可以两施,而尊者不可二也」。又:「斩衰之葛与齐衰之麻同,大功之葛与小功之麻同。麻同者兼服之」。言尊者之轻服可当卑者之重服也。又古者祔礼:士祔于大夫,则易用大夫之牲。又礼:「祔葬者不筮宅」。盖皆言既用祔礼,则以所祔者为之主也。今大行皇后迎奉至发引,在礼,既有卑者当包之文,于义又有所祔为主之说,虽遵依二后丧制,并服初丧齐衰,非惟势有不可,而于礼亦所未安。